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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医疗设计和人文关怀比较

作者:钟丽冰 (优信工程设计(上海)有限公司设计总监)

设计师在设计医院时,除了要考虑满足功能需求,还要从“人”的视角去考虑医患双方的感受,使医院环境对患者的康复和医护人员的工作起到积极作用。

2019年11月上旬,笔者有幸与国内其他同仁一起参加了由筑医台组织的“2019 美国医疗机构考察活动”,考察活动非常丰富,其中既有一年一度的“美国医疗健康设计大会”,也有很多美国新落成的医院建设项目,例如纽约长老会大卫 H. 科赫中心、路易斯安那州退伍军人医疗中心、得州医疗中心等。此外,我们也参访了美国著名的医疗教育机构——得克萨斯 A&M 大学。

经过12天的考察与交流,我深刻体会到中美两国在医疗设计水平方面的差距,尤其是我国欠缺对医疗空间中人文关怀设计的探索,希望通过总结这次考察活动的所见与所想,给国内同行带来一些启发。

得州医疗中心鸟瞰图


从住院到门诊的转变

纽约长老会大卫 H. 科赫中心是本次美国考察的第一站,位于纽约市约克大道,总建筑面积约6.8万平方米,高度97.5米。该中心是一幢新建筑,在很大程度上重新定义了门诊服务,其建筑由多个专科中心构成,主要是为消化系统疾病、癌症以及其他疾病提供治疗服务。其中的日间手术层主要采用了模块化设计,将手术室、内窥镜检查室和介入放射室进行全面整合,有效提高了医务人员的工作效率,改善了患者的就医体验。每间手术室均按照1∶3的比例设置了术前准备室(术后恢复室),患者家属也可以陪同进入这个房间。此外,该中心四层为放射肿瘤治疗区和日间化疗区,这个部门包括了3个放射治疗室和14个化疗输液室,这部分区域既有独立的隔间也有公共休息区,充分满足了患者保护隐私和沟通交流的多样化需求。

事实上,“从住院到门诊的转变”已经是医院持续发展的一个普遍现象,美国很多医院在建设时非常重视这一点,而我国目前仍有不少医院把床位数作为发展的单一指标,并没有充分认识到住院量的增加对医院资源消耗的影响。所以,医院未来建设的重点是日间手术中心,核心是扩大术前准备和术后恢复的区域,而这势必会给医院建筑的传统结构和功能区的空间面积配比带来一些变化,无论我们是医院运营方还是设计方,都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纽约长老会大卫 H. 科赫中心手术准备室(恢复室)

纽约长老会大卫 H. 科赫中心的二层餐厅


转化医学与研究型医院的兴起

11月6日,我们参观了久负盛名的得州医疗中心,这是目前全球规模最大的医疗服务、科研教学和培训中心,占地面积100万平方米,汇集了50余家医疗、学术、教育、研究机构,且大多数属于非盈利性质。该中心约有100多栋建筑,包括23家著名医院,例如MD安德森癌症中心、得州儿童医院、休斯顿卫理公会医院等。在得州医疗中心可以看到,转化医学研究已经成为美国现代医院发展的一种新型营收方式。雪莉 - 瑞恩功能研究院(即芝加哥康复研究所)是一家专业的非盈利医院,也是首家转化型研究医院,主要为病症严重、情况复杂的患者服务,众多的医生、科学家、理疗师、言语治疗师、轮椅专家、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在这座大约11万平方米的建筑里高效协作,使研究更快地转化为护理。

有关数据表明,目前86%的科学发现从未走出过实验室,无数的治疗方法(甚至可以加速恢复或挽救生命的潜在疗法)从未完全或有效地开发。由于大多数科学研究都是在与临床分离的环境中进行的,通常处于不同的场景下——科研人员在实验室专心做试验、医生忙着在各个科室“连轴转”,导致大量关于医疗保健或教育环境的研究与患者的真实需求并不一致,最终也只有14%的新发现会进入临床实践 , 而一项新研究从发现到应用于实践平均需要17年。“转化医学”的兴起,大大加速了这一进程,并激发出巨大的市场空间,这种转化医学类型的医院也催生了一些像“三明治”的医院建筑体,即门诊部、医技部和护理部垂直布置。

纽约长老会大卫 H. 科赫中心日间化疗中心


智慧医院建设的比较

随着我国新医改的不断深化,医疗机构的智慧化建设成为客观需求,关于医院与互联网、物联网、信息平台、人工智能等的融合问题也成为业内人士关注的重点,国家也陆续出台了相关政策与指导意见。

11月2日,也就是我们考察团参加“2019美国医疗健康设计大会”的前一天,筑医台与该大会的组委会联合组织了一场研讨会,就中美智慧医院的设计与建设进行了深入交流与探讨,国内同行基本上都在围绕“高精尖科技应用”的内容进行讲述,而美国同行则普遍强调要在“以人为中心”的理念下对新技术与新设备的应用进行思考。笔者在10月份参加欧洲医疗机构考察活动时,法国和比利时的同行也提到了相似的观点。

纽约长老会大卫 H. 科赫中心的公共休息区


微型医院的产生与流行

在考察得克萨斯州医疗机构时,我们参观了一家名叫“CapRock”的微型医院,这家医院的建筑面积只有2千多平方米,包含门急诊科室和住院部,该院只有10张住院病床和10张留观病床。其门诊由全科医生坐诊,遇到专科方面的复杂问题时,会由网络平台的专科医生提供线上协助。这类微型医院的产生与兴起,和美国远程医疗技术的普及有着很大关系,很好地填补了美国医疗服务供给市场的空白。微型医院一般开设于医疗服务供给不足的社区,能够解决附近居民85%的就诊需求,而且居民在这里就诊能够体验到更加便捷的服务,这种微型医院与大型医院形成互补的关系。

我国现阶段的医院环境与美国相比,很多方面都处于落后地位,导致这种差距的主要因素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路易斯安那州退伍军人医疗中心带有鲜明军旅文化的软装陈设


一是审美水平与眼界。虽然我国的经济发展已经进入快车道,整体的医院建设也取得了很大成就,但很多医院在人性化建设方面仍然不够完善,“人性化设计”在很多时候也只是一句空洞的口号,医院运营方和设计方并没有考虑到使用者最真实的体验感受。而像美国纽约长老会大卫H. 科赫中心,暖色调的木材、石头等自然材料贯穿于整个大厅,真正为患者与医护人员带来了舒适感和安心感。并且该中心二层是一个开敞式、光线充足的休闲餐厅,原木地板配上舒适的家具,成功营造出了一种优雅舒缓的空间氛围。

二是设计与施工的精细化程度。社会高速发展往往会带来一个负面结果,就是精细化程度不够,我国医院建设项目正是如此,尤其是医院空间的色彩搭配、家具选择、照明设计、施工品质把控等方面还需要继续提升与改善。根据纽约长老会大卫H.科赫中心负责人的介绍,该中心大楼的照明灯具选型就超出200种,整个大楼的色温、照度以及点缀空间的局部照明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尤其是公共空间漫反射的照明方式给人一种舒适柔和的感受。此外,该中心装饰材料的选择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并不局限于医院常规的选材范围,而是结合了商业、办公、酒店等其它空间类型的装饰特点,并且其施工工艺的精细化程度,也让人叹为观止。

三是设计同质化严重,缺乏创新。当设计师在接手一个医院项目时,往往会被告知医院是一个复杂的建筑综合体,并且医院的感控部门也会对设计师提出很多设计要求和设计禁忌,这些因素很容易使设计师早早陷入到解决医疗功能和医疗流线问题的陷阱中。而有经验的设计师在经历过很多医院项目后,也容易产生一种固化思维,缺乏设计的创新,使得千篇一律的设计风格和冰冷生硬的家具陈设经常出现在患者与家属面前。


纽约长老会大卫 H. 科赫中心公共休息区的艺术作品


近些年,我参观过很多国内以及国外的新建医院,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在把这些医院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较时,会有一个强烈的反差——国内医院接近“黑白照片”,造型与设计比较单调雷同 ;国外医院接近“彩色照片”,室内外的空间环境更加丰富多彩。

四是相关产品的供应丰富度。美国医院更加重视“软装饰”,将其视为室内“硬装饰”的二次陈设与布置,在“2019 美国医疗健康设计大会”的会展上,便有着极其丰富的医疗家具与软装饰品,其中家具的选型与面料也与国内有着明显不同。美国医院通常在内装修完成后,会布置一些易更换、易变动的家具与饰物,例如布艺、绿植、装饰画、配饰等,这些饰物能够起到烘托气氛、柔化空间、调节色彩的积极作用。而我国目前相关产品的可选择性还比较小,这也是导致我国医院环境总给人一种冰冷生硬感觉的重要因素。

五是“疗愈环境”与“艺术治疗”理念的普及。疗愈环境是现代医院建设追求的重要方向,不同于早期医院环境建设以治疗为主、重视清洁、流线以及设施等方面,而更多考虑的是医院环境中疗愈的功能。现阶段,美国很多医疗机构已经开展了关于“艺术治疗”的研究与实践,旨在以艺术为介质对患者进行心理治疗。例如克里夫兰医学中心,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医疗中心之一,在2006年便开启了一项艺术计划,把艺术与音乐治疗视为康复环境的关键构成要素,让丰富多彩的艺术陈设在诊室、走廊、病房以及休息区等空间中多方面展示。

事实上,很多发达国家及地区早年就兴起过关于环境与艺术相结合的运动,例如瑞典率先将投资预算的1%用于环境艺术,这一举措也引起了我国台湾地区的效仿。台湾在1992年颁布了“文化艺术奖助条例”,其中明文规定,公共建筑或重大建设应设置艺术品美化环境,且其价值不得少于建筑物造价的百分之一。反观目前我国大陆地区的医院在疗愈环境建设方面的投入仍然不足,对于“艺术走进医院”的认识也远远不够。

得克萨斯 A&M 大学建筑学院医疗设计学科创始人乔治·曼恩带领考察团参观该建筑学院


设计行业的现状

在这次美国医疗机构的考察活动中,我们多次与美国同仁就中美医院设计的工作模式、设计收费、设计周期、设计人才培养、BIM 技术的应用、建筑师与工艺咨询师协同工作等问题进行了交流与探讨。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的医疗设计行业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相对成熟的市场,在美国承接医院项目通常是“业主委托”的方式,由业主对设计公司进行考察和面试来确定,设计取费通常占工程建设总投资的6%~8%。根据之前对欧洲医疗机构的考察,法国医院项目的设计取费基本上也在这个区间,而他们采用的是“邀请投标”的方式,通常会邀请大约5家公司来参与投标,参与投标的公司即便没有中标也能够得到中标金额 10% 左右的补偿金。所以,对于欧洲的设计公司而言,被邀请参与投标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而且欧美国家医院项目的设计周期都比较长,业主会给予设计师充分的设计思考时间。

美国医疗健康设计大会展会产品


反观国内,医院项目的设计取费一般只占工程建设总投资的1.5%~2.5%,远低于欧美发达国家的设计取费水平,并且设计周期也相对较短。此外,我国医院建设项目与美国相比,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设计模式的不同,国内医院一般采取的是“设计总承包模式”,而美国医院提倡的是灵活的设计模式。以纽约长老会大卫H.科赫中心为例,项目业主聘请了三家美国设计公司来做医院设计,HOK建筑师事务所负责公共空间的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费城BALLINGER建筑师事务所负责医疗规划以及临床空间的室内设计,贝·考伯·弗里德及合伙人建筑师事务所负责项目建筑外立面的设计与大厅等公共区域的室内设计,并且还聘请了艺术顾问、图形设计顾问、照明设计顾问等专业团队来协助处理相关的问题。

正是因为这三个不同的设计公司和一系列顾问团队的合作,才使得纽约长老会大卫H.科赫中心项目得到完美呈现。而我国由于很多建筑设计院并不具备医疗工艺流程设计和室内设计等方面的专项能力,加上“设计总承包模式”中的设计取费过低又进一步压缩了专业分包设计公司的选择范围,导致整体医院设计水平不高。

美国在医疗设计人才的培养方面也有着较为成功的经验,其中得克萨斯A&M大学的健康系统与设计研究中心”(简称CHSD)最为有名,CHSD自20世纪60年代设立以来,逐渐发展为美国规模最大的医疗建筑教育研究机构,为美国培养了众多的医院设计师,这次美国之行我们也有幸参访了这家机构。让人欣喜的是,我国随着医院建设项目需求的逐渐增大,一些建筑高校及社会机构也逐渐成立了相应的研究中心,以便做更多的实践研究和为医院项目建设方提供有数据支撑的决策支持。

美国医疗健康设计大会展会产品

归来的思考

现阶段,由于工业思维主导下的大型公立医院追求高速建造项目,导致大多数医院缺少人文环境建设。笔者从业近二十年,深刻体会到医院建筑是以功能为主导的设计,但同样也是一个艺术化的设计,二者并不相互排斥。设计师在设计医院时,除了要考虑满足功能方面的需求,还要更多地从“人”的视角出发去考虑医患双方的使用体验,使医院环境对患者的康复和医护人员的工作起到积极作用,尤其是要认真考虑色彩、照明、材质肌理、家具以及艺术品等因素带来的积极作用,全面打造一个人性化的诊疗空间,提升医院空间的人文“温度”。

虽然我国医院设计水平与美国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我国医院建设正在迎来一个快速成长期,即将迈入一个更高水平的阶段,这对于每一位医疗设计师而言,都是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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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留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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