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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的医疗建筑教育，首屈一指的当属设立于伦敦南岸大学（London South Bank University）的英国国立医疗建筑研究 所（Medical Architectural Research Unit, 下文简称 MARU）。MARU是当今世界先进的医疗建筑研究机构之一，也是欧洲医疗设施研究机构的代表，它与英国医院建设相依存、共发展，积累了很多医疗建筑设计研究的过程资料、研究报告和理论成果。
从 MARU 步行到大本钟仅 5 分钟

       除MARU外，英国还有若干在医疗建筑研究领域颇有建树并培养研究生的学者，他们分散于多个高校，只不过没有形成类似 MARU 这样的中心式教育平台。医疗建筑仅仅是这些建筑学者的工作对象之一，他们并不针对医疗建筑进行毕生的、持续性的专门研究。实际上，英国医疗学术著作中常常指出，要想设计好医疗建筑，首先得是一名好的建筑师，医疗建筑需要从其他类型建筑的设计中汲取很多有益的思想与方法。
       如谢菲尔德大学教授布莱恩·劳森（Bryan Lawson），他与英国国民卫生保健机构合作开展了多个医疗建筑研究项目；但对劳森而言，医疗建筑只是其感兴趣的诸多关注对象之一，他还专长于建筑设计方法论和环境设计对人们生活品质的影响等研究领域，使他饮誉世界的是《空间的语言》（Language of Space）等众多著作，影响和启迪全世界的建筑学子。除了偶尔结合研究项目或因材施教指导学生开展医疗建筑设计或研究工作外，这些教授并没有在高校建立体系化的医疗建筑教育。 
       因此，以下围绕英国医疗建筑教育的代表机构、英国国立医疗建筑研究所（MARU）展开介绍。
英国伦敦南岸大学一角

与英国建设相依存
       MARU诞生于英国大规模医疗设施建设之初。英国政府将医疗设施视为与居住设施、教育设施并重的三大基础福利性设施，1948年英国国民卫生保健机构（National Health Service, NHS）成立后英国实行全民医疗体制，由中央政府负担医院运营和建设，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百废待兴，继居住和教育设施启动大规模建设后，由NHS主导开始兴建现代医疗设施。随着建设进行，需要研究的问题越来越多，出于医疗建筑设计研究应该在学术环境中开展的考虑，英国于1963年在高校成立了MARU这样一家学术研究机构，最后辗转设立于伦敦南岸大学（LSBU）。英政府此举甚是高明。中心式的研究基地可以把稀缺的研究力量和有限资源有效地集中在一起，不仅利于积存与共享研究资料，也有利于开展长期研究和基于研究成果培养专业人才。作为英国医疗建筑研究首要基地的MARU，就这样积聚了全英的医疗建筑研究资源和学术力量，这一优势是依托个人或依托临时组织开展的研究项目所难以企及的，再加上英语在科研领域的通用性，英国与其他语种国家或未设专业研究机构的国家相比，医院建筑设计的研究历史更长久、研究成果更为丰富、体系化，对建设实践的影响也更为深远。
       受英国盛行的经验主义哲学影响，英国医院建设实践是以设计研究为先导的发展模式。经验主义认为，人的理性必然有所缺陷，只有经历长时间实践检验与修正才能趋向真理，经验主义者认为知识应通过归纳法获得，所谓归纳法，就是依据经验（实验）尽可能地收集大量样本，进而推导出一般性结论的方法；通过归纳法得来的知识不是主观武断的，而是有经验和实验支撑的，正如医疗建筑学者路维林·戴维（Llewelyn Davie）所说，“深入认知才能精湛设计”。
本文作者（左二）和MARU同学们在一起
       英国医院建设的主要步骤如下：英国政府投资建设医院前，先开展研究以确定合适的医院建设模式，然后再基于研究建设实验性医院项目 , 项目建成投入使用后开展持续评估研究进行总结，确定值得推广的医院模式，编制设计指南或开发体系化医院模式进行建设推广。这些医院建设研究大部分都由 MARU承担，因此，MARU的研究及教育就与英国医疗建筑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了一起。本为主，国际为辅MARU在研究成果积累的基础上，于1972年设立了正式的医疗建筑教育课程，可授予硕士和博士学位，自此，MARU 成为了集理论研究、教学与实践于一体的专业机构，形成了闭环。在此之前，曾开展过一项影响了英国医疗建设30年的研究《医院功能与设计研究》（NT, 1955）的纳菲尔德（Nuffield）研究小组，也曾举办过医院规划与设计短期培训班，向即将参与医院建设的NHS资深建筑师传播专业设计知识。与纳菲尔德研究小组的松散教学组织形式相比，设立于高校、有固定研究实体的MARU更便于设置体系化的课程并融入到英国既有教育体系中去。
       在MARU的核心理念中，研究、教学和未来发展是医疗建设过程中密不可分、互相影响的三个重要方面，它的目标是培养高品质现代医疗服务设施建设的专业人才，他们拥有的技能包括熟知医疗建设实例的全生命周期投资过程，了解施工采购流程，熟知设计前期工作，掌握必要的任务书生成工具和技术，熟知应对未来变化的设计策略，了解总体发展规划的内涵，了解医疗设施的感染控制措施和可持续环境性能，拥有应对变化的管理技能与领导力，具备以用户为中心的循证设计知识基础等。
       由于MARU的设立初衷是为了解决英国的医疗建设问题，它的医疗建筑教育也主要面向英国本土或与英国医疗体制和建设体制相似的发达国家。MARU招生简章这样写道 ：面向英国、欧洲和国际上的多专业人群招生，包括有医疗、管理、设施、建造、建筑和设计等专业背景的健康环境规划设计实践者或有志于从事该行业者。实际上，前来求学者也以英国本地或欧洲医疗建设领域的在职者人士居多。
       不过MARU的成就及世界范围内医疗建筑教育平台的稀缺性，使它吸引着世界各地医院建设领域的人士前来学习，了解英国的医疗建筑设计与研究方法、获取国际视野。如笔者当年出于博士论文《医学社会学视野下的中国医院建筑研究》的研究需要，于2010～2011年攻读博士学位期间，曾前往MARU访问学习过半年。在MARU学习，和在其他发达国家留学类似，即课内学习只是留学价值的一个组成部分，另外有价值的部分则是同学之间的交流与相互学习。MARU的学生以在职者居多，他们不仅来自不同国家，也来自医疗建设相关的各行业，带来了各种不同的视角。因此，在课堂交流和协同完成团队课程作业的过程中听取同学们新鲜的见解也是很值得学习的内容之一，可以了解到很多国家和地区医疗设施的发展状况。
       如今，MARU校友已遍及世界各地，他们不仅将MARU的成就传递到了世界各国，也形成了支持 ARU发展的广大国际校友群体。
表1MARU核心课程单元列表
课程体系面向实践
       MARU 医疗建筑研究生课程的正式名称是“健康建筑规划设计硕士研究生课程”，即 MSc Planning Buildings for Health， 其中，MSc (Master of Science) 即理学硕士。一些MSc要求申请者有工作经验，因为有工作经验的话会更有想法，在论文研究课题选择时才会更加主动。所颁发的硕士学位经过 RICS认证，RICS是国皇家特许测量师学会。该协会是获得全球广泛认可的专业性学会，其专业领域涵盖了土地、物业、建造及环境等17个不同的行业，已经有140余年的历史。该课程体系共有8种课程单元，跨越了多个学科，但各单元之间内容独立。全日制硕士研究生要在一年内修完所有课程单元，并完成硕士论文，时长共计13个月 ；而在职硕士研究生则有两年时间来修完所有课程单元，每年学习3个单元 ；在第三年完成硕士学位论文工作即可。
       表1中标上星标的6个单元为核心课程单元，这些单元每个时长一周（5天），围绕一个医疗建设或研究主题展开。这6个单元每个都有课前预习和课后作业，也都根据教学主题设置若干医疗设施现场调研作业 ；为此，单元之间至少间隔两周，方便同学来完成上个单元布置的作业并预习下个单元。
       除了课程囊括了医疗建设实践涉及到的多环节内容外，MARU所用教材、授课教师也都贴近实践。笔者在MARU访学时，MARU会针对性地邀请活跃在建设实践一线的资深人士来讲授若干节课程，保证课程内容贴近当前实践。此外，MARU所长罗斯玛丽·格兰维尔 （Rosemary Glanville）本人也是长期从事医疗建筑设计的职业建筑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MARU 资料室里多部医疗建筑设计研究专著的作者，如约翰·维克斯（John Weeks）、苏珊·弗兰西斯（Susan Francis）、 安·诺贝尔 （Ann Noble）和彼得·舍尔（Peter Scher）等，都是对医疗建筑设计充满热忱、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建筑师。
英国MARU师生考察荷兰医疗设施

珍贵的遗产与停滞
       在MARU学习，另外一个最有价值的学习内容是去MARU图书室尽享它独家收藏的有50年历史的英国医疗建筑规划设计研究资料。英国医疗建筑大部分研究报告均出自MARU团队，而这些医疗建筑研究是以全球发达国家的医疗建筑资料为基础，从医疗建筑研修的角度讲，可以说“得MARU者得天下”。这些资料，学生在学期间都可以借阅。MARU图书室资料之珍贵，还在于这些资料是全球少有的、贴近实践的、系统化的医院建筑研究成果。英国NHS为英国建筑师提供了全球难得的、在医疗建筑设计实践中开展理论探索的机会，纵观全球，少有像英国这样的国家，可以倾国家之财力开展数十年的医疗建设研究、依据研究开展医院实验项目建设并进行使用后评估研究，之后，这些研究成果还可以在数百个医院建设项目中推广。就连善于客观评价自我成就的英国人自己都毫不谦虚地说，能在医疗建筑理论研究方面与英国抗衡的只有美国。
       英国人自己引以自傲的医疗建筑研究成就，是基于研究制定的一系列医疗设施设计指南，这让英国在该领域跻身于国际前列。这项工作的贡献在于 ：它探索了用系统化方法收集分析数据的多种方法，并把医疗工作实际情况纳入考虑，基于这些数据制定了用于医疗建筑规划和设计的权威指南。通过广泛讨论和出版，它提供了发展和阐明共同愿景的机会。它启动了一个发展计划，通过示范项目在实践中检验新思想。它坚持规划和设计信息应适用于特定地点的特定项目的原则，从而形成了高标准但不标准化的个别方案。
       综上所述，基于英国医疗建筑研究的MARU 医疗建筑教育显得非常珍贵。不过，正如前文所述，英国的医疗建筑设计研究与英国的医疗设施建设发展紧密相连，近年来，随着英国医疗设施大规模建设的减少和研究方法的停滞，MARU 的研究与教育也进入了发展停滞期。21世纪以来，MARU少有新的、具有广泛实践影响力的大型研究开展，最新的研究停止在2011年，MARU 的研究遗产大多数是 20世纪的。虽然依靠中心式平台的发展优势，MARU 的教育体系仍在，但是随着深度参与英国大规模医疗建设与研究的建筑师与研究者前辈逐渐老去、退休，MARU的“师资”雄风已悄然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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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设施的设计研究与教育
       MARU的研究和教育紧紧围绕“医疗设施”建设需求展开，没有过多涉及英国养老设施。虽然在“医疗设施比较研究”课程单元中有时会安排参观养老设施，但并非重点学习对象。因此，为了解英国养老设施的研究与教育情况，我特意请教了曾在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研习养老建筑、现为清华大学在读博士的付列武，借用他的介绍为本文补充一点英国养老建筑教育方面的情况。付博士在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攻读硕士学位时师从纳塞尔·高尔扎里（Nasser Golzari）教授，研究养老及临终关怀建筑，他认为英国的硕士教育强调实践经验对理论的指导以及行为学的研究。对于硕士研究课题，会安排专门的案例实地考察，由导师带着学生到欧洲其他国家进行针对性的课题调研和学习，同时，鼓励学生体验相关人群的行为和生活。
       例如，为了研究“养老建筑文化特性与全球化”的课题，付列武博士对伦敦的华人养老中心进行了深入的调研，并参与到他们的日常活动和生活中。再如，为了研究“养老临终关怀建筑”的课题，他还在伦敦皇家圣三一临终关怀中心做了半年的志愿者，对临终老人，员工以及建筑设施进行观察、访谈、测量、参与日常的生活。但是据了解，英国养老设施没有类似 MARU这样专于医疗建筑教育的中心式平台。

致谢：
       本文中MARU之外的英国医养教育情况受教于以下人士，特此表示感谢：北京建筑大学晁军副教授（曾在英国谢菲尔德大学师从布莱恩·劳森访问学习一年）、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付列武博士（曾在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师从纳塞尔·高尔扎里（Nasser Golzari）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