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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医院建筑教育思考:访北京建筑大学建筑系主任郝晓赛

作者:本刊记者 干颖滢

郝晓赛是北京建筑大学副教授、建筑系主任,也是医疗建筑建设行业和医疗建筑设计研究与教育领域的著名专家,她对医疗建筑和建筑教育行业有很深的研究,她评述医疗建筑的独特视角和观点吸引了不少医疗建筑从业者和学生的关注。她曾在英国MARU以及美国得克萨斯A&M大学CHSD等国际顶尖的医疗建筑教育机构学习深造, 对国内外的医疗建筑教育有着切身的体会。本刊记者就中外医院建筑教育等话题,对郝晓赛进行了采访。

       郝晓赛是北京建筑大学副教授、建筑系主任,也是医疗建筑建设行业和医疗建筑设计研究与教育领域的著名专家,她对医疗建筑和建筑教育行业有很深的研究,她评述医疗建筑的独特视角和观点吸引了不少医疗建筑从业者和学生的关注。她曾在英国MARU(Medical Architecture Research Unit,英国国立医疗建筑研究所)以及美国得克萨斯A&M大学CHSD(Center for Health Systems & Design,健康系统设计研究中心)等国际顶尖的医疗建筑教育机构学习深造, 对国内外的医疗建筑教育有着切身的体会。本刊记者就中外医院建筑教育等话题,对郝晓赛进行了采访。

郝晓赛和英国MARU 的Rosemary Glanville 及Elizabeth Whelan 一起考察荷兰医疗设施途中

HCD:您曾经在英国MARU和美国得克萨斯A&M大学深造,这些海外的求学经历给您带来了哪些收获?

郝晓赛当时去英国和美国这两家机构求学,目的都很明确。去英国求学是在清华攻读博士学位期间,为了获得博士论文研究的国际视野,我申请了清华大学博士生联合培养项目资助,去了英国MARU学习。五年后去美国得克萨斯A&M大学的CHSD访学时,已在北京建筑大学任教三年,在此期间,围绕医院建筑设计,既指导过本科生的设计课题,也指导过硕士研究生论文,还顺利申请到了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的医疗建筑研究课题,因此对国际医疗建筑教育平台CHSD很感兴趣,想去了解CHSD同行们如何开展医疗建筑设计研究、如何搭建课程体系以及如何成功运作医疗建筑专项教育等情况。在清华读博时就曾拿过美国CHSD的Offer(访问学习邀请函),各种原因没去成,很高兴这次终于成行了。

       这两家机构都是人才济济,既有国际一流的学者,也有各类办学人才。有的人学养深厚、著作等身,有的人既有丰富的工程实践经验,又有强大的研究和社会活动能力,有的人社会资源特别好,在组织办学方面长袖善舞。他们共同组成了“中心式”医疗建筑教育平台的“核心”团队,机构因此得以发展。

       当然,这两家机构也各具特色,回过头来看,读博士期间的最佳选择恰好是去英国MARU学习,而去美国CHSD则在北京建筑大学工作期间去更为合适。这是因为英国MARU从上世纪60年代成立至今,与英国医院建设相互依存,共同发展,积累了很多医疗建筑设计研究的过程资料、研究报告和理论成果,这些文献正是我博士论文写作所需的国际背景材料。MARU所长Rosemary Glanville 女士担任我求学期间的导师,她曾是职业建筑师,也是医疗建筑研究领域的资深学者,与英国医疗建筑设计研究诸多泰斗级人物都有交集,如John Week 和 Peter Scher 等,是位承前启后的人物。

郝晓赛和MARU 师生考察荷兰医疗设施

       在Rosemary Glanville女士的帮助下,MARU所有书籍、研究资料和报告等文献资料都向我开放,可以扫描成电子版带走。因此,除了深度参与MARU开设的研究生课程外,我收集整理了大量英国医疗建筑设计研究资料,在此基础上,从中国医院建设的研究参考需求出发,完成了中英双语写作的英国医疗建筑设计研究发展文献综述。此前,尚无人做过英国医疗建筑设计研究的综述工作,这篇英文研究综述对英方还很有用,所以,当得知我访学期满要回国时,MARU 所在大学——伦敦南岸大学建筑学院的院长和Glanville女士一起诚邀我多待半年,继续文献整理与分析研究工作,不过考虑到各种现实问题,我没能答应。Glanville女士在我离开MARU不久后就退休了,很庆幸我赶在她还在MARU的那段时间去学习,睿智、渊博的Glanville女士既为师又为友,从她那里,我得到了很多宝贵的、真挚的科研建议和生活方面的帮助。设立在得克萨斯A&M大学建筑学院的CHSD,是北美最大的公立大学之一,自上个世纪60年代设立以来,逐渐发展为美国规模最大的医疗建筑教育平台。与英国的MARU相比,CHSD不仅规模更大,活跃度也更高。无论培养模式、课程体系架构还是师资团队建设,CHSD都有很多值得国内学习的经验。在CHSD访学期间,我主要参与导师研究项目、参加美国医疗建筑会议、参加学校的各种医疗建筑讲座、实地考察美国医疗建筑及深度参与研究生课程等。

英国医院建筑设计研究分类

       英美两国研究生整体上学业压力都很大,尤其是对于那些需要先过“语言关”外国留学生而言。以美国为例,秋季学期时,我选了三门医疗建筑相关研究生课程,据说三门基本是外国留学生选课的数量上限,再多身体就吃不消了。虽然学校对访问学者没有硬性的学分要求,我还是在旁听的同时完成了课上演讲任务,并按要求写了课程论文等。也由此对美国研究生课业压力有了体会:每门课都有多次汇报演讲,都有不止一篇课程论文,教授们对论文提出了核心刊物般的严格要求,还有随堂测验、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此外,每门课程都要求完成大量课前阅读,都是些厚厚的专著和研究论文,有的论文一篇就有65页。研讨课前没有阅读要求的参考资料的话,很难就老师提出的话题发表看法,也就很难取得较好的平时成绩。校车上、咖啡店排队时,由此随处可见手握厚厚打印材料如饥似渴阅读的人。

       在这两家机构学习,除了完成既定目标,还有很多惊喜和意外收获。比如在MARU,旁听的最后一门研究生课程是“英国与荷兰医疗设施比较研究”,为此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荷兰医疗设施考察。在MARU的荷兰校友精心安排下,我们不仅去了荷兰卫生部,由政府官员给大家讲解了当前卫生政策的变革,还去了各类代表性医疗设施——从大型综合教学医院到小型康复设施(如亨廷顿舞蹈症康复中心和临终关怀设施等),全程都有医疗建筑师和医疗建设专家陪同并讲解。那段时间,和MARU师生同吃同住,来自不同国家的、在MARU求学的医疗建设人士一起围聚在餐桌旁,讨论参观感受、分享各自国家的建设情况,在尽享荷兰美景美食的同时,还能飞速了解多国医疗建设概貌。

英国现代医院建筑设计研究的10 类主题

HCD:在您看来,这两家机构的医疗建筑教育有什么异同?他们为何能享誉世界?

郝晓赛:由于所在社会环境不同,推动医疗建筑设计研究与教育发展的社会驱动力也不同,因此,这两家机构教育模式也有所不同。英国由于经验主义哲学盛行,投资建设医院前,政府需要开展研究,确定医院建设模式是否正确,他们会通过建设实验性医院项目并开展持续评估研究来确定值得推广的建设模式。因此其设计研究与英国医疗建设关联非常密切,基于这些研究成果发展起来的英国医疗建筑教育,主要面向英国本土需求,前来求学的以英国本地或欧洲医疗建设领域在职人士居多。由此,MARU最突出的特点是与英国医疗建设发展紧密相连、体系化,集实践、理论研究和教学于一体,形成了闭环,其核心理念中,研究、教学和未来发展是医疗建设发展过程中密不可分、互相影响的三个重要方面。

       而美国得克萨斯A&M大学的CHSD,自创立以来经过数十年发展,逐渐积聚了一众在相关领域成就非凡的教授,涵盖从建筑、景观到医疗、护理等多专业,在各自专业领域都有深厚的研究积累。CHSD以他们为核心形成了若干方向的研究团队,用研究成果开设课程、形成体系培养学生。相对而言,CHSD更为国际化、更面向市场,也因此成为目前世界上师生数量最多的医疗建筑研究与教育中心。

       这两家机构都有国际一流的学术研究成果,一流的课程体系设置,一流的校友资源,一流的学习环境……再加上英美学者的语言优势,便于国际学术交流,研究成果还可以在全球范围内传播,我想,这是这两家机构享誉世界的主要原因。


HCD:作为一位高校老师,您认为,目前国内医疗建筑教育和研究的现状如何?与国外的差距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郝晓赛:我国是医疗设施需求大国,近年来随社会经济发展,建设增量巨大,医养建筑专项设计研究所纷纷成立,一些高校也成立了健康建筑类设计研究中心(所),由活跃在医养建筑设计研究领域的资深建筑师或学者挂帅,呈现可喜的发展势头。

       不久前,12月2日在北京建筑大学举办了“2018大健康建筑设计与研究高校联盟——医养建筑本土化设计学术论坛”,目的之一就是请医养建设、研究与教育领域的国内专家学者共聚一堂,总结医养建筑的本土建设经验,并就相关教育的体系化构建进行探讨。会议的学术架构和嘉宾组成,主要由我来设计和邀请。通过举办这次论坛,管中一窥,对当前国内医疗建筑研究与教育概貌可略知一二。我国目前尚无类似英国MARU和美国CHSD这样的可以提供医疗建筑设计和研究教育的中心式平台,与国外相比,国内健康城市和健康建筑设计专项人才和研究成果积累较为贫乏。可以说,虽有医疗建筑研究中心(所)挂牌,国内医疗建筑研究和教育总体上仍处于个体式发展阶段,对医疗建筑研究感兴趣、有积累的学者或教师基本都是出于个人研究成果在高校开设课程并建立个人化的研究生培养体系。

       我们需要时间发展本土的中心式教育平台,个体式教育平台受众少且不稳定,一旦教授退休后继无人,该校的医疗建筑教育就会中断。如为我国医疗建筑领域培养了许多优秀人才的比利时鲁汶大学,黄锡璆大师、格伦教授和张春阳教授等都曾在此研修,他们的导师德路教授退休后就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状况;而英国MARU和美国CHSD这类中心式教育平台,一个教授退休或离开,还有其他教授,而且还有不断成长起来的新人填补空缺。在中心式教育平台里,各种研究人才得以集聚、各类研究材料得以共享、各类研究方法或思想得以互相启发和传承。只是,中心式教育平台的成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MARU和CHSD这些机构也都是经历了数十年才发展成今日的规模。

美国得克萨斯A&M 大学建筑设计课现场调研(吕志鹏 摄)

HCD:您认为如何才能缩小这个差距?

郝晓赛:目前,不仅本土研究少、仍亟待大量投入,已有的研究与国际学界相比存在质量差距也是业界共识。未来,我们不仅要增加研究数量、提高研究质量,还需要用英文发表成果,在国际健康城市和健康建筑设计研究的大家庭中发出中国的声音。以设计市场为工作重心的设计研究院(所)或公司往往无暇顾及研究,而高校除少量能从事设计实践的学者外,大多数学者取得的研究成果往往难以和实践产生关联,亟需好的传播与交流平台,来转化成果、贡献于实践的良性发展。这种平台可以多元化,既可以有商业公司运作的,也可以有行业协会主导的,但一定不能缺少类似英国MARU和美国CHSD那种在高校设立的、具有国际视野且独立于设计市场的、基于高质量学术成果开设的体系化医疗建筑教育平台。

       这种教育平台,有利于保证研究与教育的科学性、客观性、系统性与中立性。教育平台的教研团队成员不限于高校专职学者,可以依托于高校的体系架构,网聚医疗建设实践的各类专业人才,共同参与教育。

       英美的医疗建筑专业人才教育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起步,我们比他们晚了至少五十年,他们已经是大树了,我们才刚刚发芽。如美国CHSD,乔治·曼恩教授在1966年开始创设医疗设计学科,并一直坚持工作到现在,听说初创期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研究机构只有他一个人,后来才慢慢有人加入。

       如果等不来像英国MARU那样由政府推动、“自上而下”发展医疗建筑设计研究的机会,我们需要一个像乔治·曼恩教授那样的一个开始,然后坚持下去。当前,在健康中国政策背景下,健康设施建设大发展就是我们很好的开始契机。

       像筑医台目前做的这些事情,作为开拓者,可能会有人评价说做的还不够好,但凡事总要有个开始。有了这个开始的1.0版本,有启蒙、有需求,才会有持续的改进,然后才会有2.0版本、3.0版本,我们需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这件事。所以我想,国内的医疗建筑教育,可以先是拿来主义,再一步一步汇聚资源和人才,做到本土、做到优质,继而做到与国际一流平台比肩。“更好是好的敌人”,我们需要推动小小的雪球,在未来长足发展。

       目前,我们也在北京建筑大学筹建“健康环境设计研究与教育中心”(TheDesign Research and Education Centerfor Health Environment, DRECHE),立足首都,辐射华北区域,也是这样一个开始,我们团队将和业内同行一起努力,为健康中国贡献一份力。

中国医疗建筑教育高校分布(郝晓赛、滕伟绘制)

HCD:在您看来,医院和城市之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目前国内的状况如何?国外有哪些好的经验可以借鉴?

郝晓赛:就医院建筑本身而言,在医院建筑设计研究领域,前辈已把医院比作村镇和城市,指出二者的相似性。如,约翰·维克斯(Johen Weeks)在《医院更像村镇而非建筑物》(Week J,1986)等文中,将医院与村镇从形态、功能结构和发展变化方面相比较,提出拟村镇化医院规划发展理念。乔纳森·休斯 (Jonathan Hughes) 在《医院与城市》(Hughes J, 1997)中探讨了医院与城市发展的关联性,指出在功能分区、提高生产效率和重视解决交通问题和物流供应等方面,二者发展历程、概念和设计手法有相似之处。高容积率的大型综合医院,需要用城市设计的视角对待。

       当代,工业思维主导下的城市综合医院因其空间组织过于复杂、流线冗长而广受诟病,我想,这与城市超大规模发展后产生的“城市病”有相似之处。人们质疑这类超大规模的封闭医疗城将各类无关功能聚集在大型建筑中的必要性,为此,荷兰建筑师提出了“从医疗建筑的‘城市’,走向城市的医疗机构”这类口号,认为分散化的小型医疗设施将成为未来的发展趋势,传统大型医院将在未来分散到城市各类小型专科诊所和养护等设施中。就医院和城市的关系而言,一方面,医院发展与城市发展总是存在矛盾,医院常常因为内城缺乏用地进行扩建而难以长久容于城市中,被迫搬迁到郊区去发展:固守原址改扩建的医院,因功能规模扩大,会给所在区域带来交通等环境压力,甚至有的成了城市发展的“肿瘤”:阻塞交通,影响居民生活。医院与城市居民区的关系整体上并不好,在国人传统观念里,医院是布满病菌的场所,虽然家门口有医院看病方便,但由于担心传染、对“死亡的恐惧和厌恶”、忌讳看到运输尸体的灵车、医院附近开设售卖寿衣用品商店等种种原因,使医院成为市民的“厌恶型公共设施”,是居民抵制在自家门口建医院的原因。医院的存在,大大降低了社会环境品质,居民避之不及。在医院建设中,不乏因附近居民抗议,医疗建筑退居民区数百米而建的案例。

英国某社区医疗中心

医院的第一要务是满足社会医疗功能需求, 作为公共建筑之一, 同样也需要服务社区、融入社区, 为社区增添宜人的室内外公共活动场所。


       医院的第一要务是满足社会医疗功能需求,作为公共建筑之一,同样也需要服务社区、融入社区,为社区增添宜人的室内外公共活动场所。如荷兰不再将医疗设施从社会与城市空间肌理中孤立出去,面向社区开放的医疗建筑更像愉悦的城市公共场所,世俗化的氛围也缓解了患者的紧张情绪。甚至为了减轻患者被社会孤立的感受、便于患者融入社区,特地把青少年精神卫生中心从郊区迁址至市中心。英国的医疗建筑设计质量评价中,也有建筑是否很好融入所在社区的条文。

       好的医疗建筑是经济的、有自然通风采光的、低运营费用的,不一定非要做成地标性建筑物,作为福利设施,医院好用、朴素、内部空间给人惊喜就够了。为了便于市民找到、易达,医疗建筑可以凸显于社区;我在伦敦看到一家英国社区医疗中心,建筑颜色和中心招牌字的大小都特别夸张,就是为了方便人们远距离方便地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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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干颖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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