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
北京大学护理学院人文教研室副教授

近年来，随着我国老龄化社会进程的加快，无论是政府、市场还是普通民众，都越来越关注社会化养老的问题。因此，对于与社会化养老服务相关的各种深层次问题，我们必须进行深入的思考和探究。其中，养老服务环境系统化就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和对待的重要问题之一。

社会化养老服务虚火旺盛

开展养老服务，需要对各种社会资源进行整合，而非重置。“十二五”期间，我国养老市场的总体格局是以政府的政策推动为主，市场资本或资源新建的养老机构无论从定位上讲还是从规模上看，都远远未能满足养老服务的需要。我们所面对的，一方面是快速的老龄化进程，另一方面是刚需老人很难找到适宜的养老服务机构。

在政府的引导和推动下，供方市场的发展方向和热点不断变化，从大型的单体养老机构到以房地产为实质的大型退休后持续社区（CCRC），再到由政府充当买家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或养老驿站，最后又发展到迎合创新理念的“互联网 +”养老模式，以及以资本为推动力的连锁式养老服务，各种形态的养老服务模式不断转变。

这一波又一波的热效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一轮又一轮的模式探索中，有人认准一个模式或一个道理辛勤耕耘，也有的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断摸索与尝试，但其中真正能够成为中国现阶段养老模式范本的养老服务机构却犹如凤毛麟角，即便个别企业在养老市场中获得了很高的知名度或认可度，但是其模型也大多难以复制。如今，“十三五”已经走过了开局之年，接下来的四年间，希望我们的养老产业能够走得更踏实，步子能够迈得更稳健。

分析国内的养老产业，很容易便可以发现存在“几多几少”的现象。“几多”包括：一是政策多，一年到头各部委、各地方政府文件不断；二是各种会议多，有关养老问题的论坛和讨论会铺天盖地，此类“盛宴”轮番在各地召开；三是参与者多，由于养老门槛不高，涉及的专业众多，因而受到众多企业的关注。但是，在上述各种虚火上升的同时，从深层次上看，养老市场却不得不面对“几少”的严峻问题：一是真正系统落地的政策少，不要说各个部委之间，即便是同一个部委内部的不同部门所下发的文件也常常前后不一、彼此矛盾，能系统实施和落地的少之又少。二是各种养老论坛、会议火爆的背后，真正进行负责任研究的人少，做养老系统研究的人更少，很多人对国外经验不进行甄别，或者听风就是雨、一知半解，这样的专家一年转战百十场论坛，试问他还能有多少时间用于本土化和系统研究？其演讲内容的可信度又有多高？三是专业人才少，中国不缺人，但是缺合适的人。养老市场里专家好当，实干家难寻，投资、运营管理、环境设计等各种专业技术人员很多都是从其他行业改行进入养老领域的，他们需要将原有的专业经验与养老市场的特点相结合，然后整合输出。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有恒心，需要有不断否定自己、不断改善的勇气，以及脚踏实地的务实精神。

社会化养老需要资源合理配置与系统化输出

养老服务很像一道东北名菜——“乱炖”，各种食材必须有机组合与搭配，才能做出鲜美的味道，如果没有了相互间的匹配与协调，再好的食材堆到一起也不能成为佳肴，充其量只是一盆“大杂烩”。归根到底，养老不管是采取什么模式，提供什么服务，各个环节与要素之间都必须有机整合，成为一体，这样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资源浪费和成本重置。这种一体化的原则体现在宏观与微观的各个层面，不仅是养老服务项目中各个环节的一体化，也包括项目内各个部分的一体化以及服务项目流程和标准的一体化。

这种一体化更确切地讲是针对养老服务环境而言的。养老服务环境是对社会化养老服务系统产生直接和间接影响的各种要素的总和。从广义的角度来讲，养老服务环境包括硬件环境和软件环境，硬件环境是指养老服务所需的外部物理环境，如适老化居住和生活环境、设施设备、配套家具与家居、适老化产品与装置等，软件环境则是相关组织内部的社会环境，如养老服务的运营与管理的政策与方法等。从狭义角度讲，养老服务环境专指养老服务的硬件环境。

目前，针对养老服务市场，我们所探讨的主要是广义的养老服务环境，但对于具体的养老项目，我们则更关注其硬件环境，也就是狭义的养老服务环境。养老服务环境系统化是在社会化养老服务过程中衍生出来的概念，是社会化养老模式中环境各要素及其相互关系的总和。养老服务环境系统是由养老服务从业人员和相关人员、设施设备、养老服务产品和服务信息等要素相互作用、共同构成的具有社会化养老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养老服务环境的系统化，就是对养老服务环境系统进行系统化的关系梳理、系统化的定位与建设、系统化的运行与管理，以及相关资源的协调与整合。（见图 1）

图 1 养老环境的系统化模式图

养老服务环境必须系统化

养老服务环境系统化是要把养老服务环境的主要功能作为一个系统来构造、组织和管理，以实现社会化养老服务体系的科学化和效率化。养老服务中有效的环境系统由国家养老服务的相关部门、项目投资与运营相关企业、设计与设施设备配套等相关组织或企业共同参与，综合了养老项目的定位与策划、适老建筑的规划与设计、设施设备的配套与建设、养老服务的运营与管理等四大基本功能，这些功能相互衔接，可实现养老项目建设的体系化、系统化，并可应用于养老服务环境系统的效率与费用分析，提供以精准的养老运营服务为基础、以项目全过程的多专业联动为特色、以前期策划与后续实施无缝对接为保障、以实现养老服务环境总系统成本最低为目的的社会养老服务产品。

养老服务环境总体系统的效率是养老服务环境系统产出与投入的比率。系统投入是为产出社会化养老服务活动总功能所需要的资源，资源的消费值通过养老服务环境中的软硬件成本组成，包括用地或物业性质、土地成本、建筑成本、资金、设施设备、周边物业配套、政策风险、当地养老人才和人力状况等。产出是养老服务产品，而这个养老服务产品的价值必须与老年群体的养老服务需求相匹配，因为养老服务环境系统化的意义就在于用最少的养老服务环境成本满足老年群体对社会化养老服务的需要，这也是最终判断养老服务环境系统化四大基本模块最优水平组合成效的依据。

社会化养老服务的需求源自老龄化社会背景下传统的家庭化养老能力的不足，这既决定了服务的量，也决定了服务的质，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市场化刚需，而这个刚需又随着社会发展不断变化，呈现出静态与动态的不同。任何养老服务项目希望成为“百年老店”的时候，都必须面对项目所在地区老龄化的现状与发展的需要。其中，静态影响因素包括地区老龄化率、社区配套社会化服务的成熟程度、医疗卫生条件、独居空巢率、残障率、经济发展状况、适老化环境程度等，而动态因素则包括平均寿命、性别比、疾病谱变化、社会化养老观念的转变等。

这些因素影响并构成了现在与未来地区社会化养老的刚需，这个刚需成为决定养老产品供给的依据，当然还有一些调节变量，如政府对养老服务的购买能力，或者长照保险在国内实施的快慢和支付的程度等。但有一点十分明确，无论支付者是谁，满足刚需的适度服务都是养老服务产品提供方必须首先考虑的基础性要素，并应以此为支点，联动构成后续的模块化功能，这些模块整合输出的效能决定了养老服务产品的成本与市场化接受度。但是，人们对养老服务的评价与选择不同于其他服务。比如，医疗服务尽管也是一种综合输出的服务，但其核心非常明确，就是诊断和治疗，诊疗水平是医院的核心竞争力，所以，人们在满足程度和优先选择的过程中能够区分重点，如果失去了这个核心，医院所提供的其他所有服务都将失去支点。但是，养老服务则是一个满足生活和生命权利的基本服务，与之相对应的“衣食住行”和“吃喝拉撒”都是等同重要的，因此，评价养老服务产品时很难像评价医院那样，找到一个最核心的评价指标。

养老服务不仅包含多种要素和成分，而且可以有多种组合方式，更有很多的替代方案，比如环境与设施配置等，对于不同能力状态、经济状况的老人，可以有不同的组合方法和方案。养老服务环境系统化不是简单地依靠建筑设计标准、设施设备配置标准能够解决的问题，虽然这些标准对于保证养老服务的基本水准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但是对于养老产业而言，盈利的根本还在于为谁做、做什么、怎么做、做成什么样，有了好的成本-效益或成本-效果，才能产生利润，养老服务也才能真正作为一个产业而存在。

医养环境设计杂志编辑：张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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