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母亲节这天,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记者重返北川。
从安县通往北川的公路,扩建成了6车道,并且有了一个新名字——“辽宁大道”。路两旁矗立着很多青瓦粉墙的民房,典型的川西北民居风格。记者使劲回忆,除了那片青山似曾相识,脑海中已搜不出两年前在灾区报道抗震救灾时曾有的记忆。
好消息
北川县卫生局副局长赵华的办公室在安昌镇,他想告诉记者的好消息不少。第一个好消息是他们已经告别了板房医院。我们乘车从安昌镇开往擂鼓镇,赵华指着路边的板房说,北川县医院以前就在这里,如今板房医院刚刚拆完。济南援建的擂鼓镇中心卫生院已经交付使用,县医院也临时搬了进来。
新卫生院是3层的楼房,外观看上去古色古香,门口停着一辆江苏省盐城市红十字会捐赠的大客车,每天客车载着20名山东医疗队队员从居住的板房来医院上班。
当天是周末,又恰逢农忙时节,医院病人不多。40岁的妇产科医生黄兴会正在接诊病人,给病人开了消炎药后,黄兴会还顺手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叮嘱病人不舒服时可以打电话找她。
虽然这里的工作、生活仍很辛苦,但是黄兴会毫不介意,“习惯了,地震那会儿哪能想到现在条件这么好呢,有时都觉得像做梦一样,加班也高兴。”为了应对再生育高峰,医院妇产科一共有8个病房,震后,不少妇女在计生人员的指导下孕育了新生命。
北川的希望
在医院,记者还碰到了泰安市口腔医院医生李宁。泰安市医疗队是山东省派来支援北川的第9支医疗队,一共20人。赵华告诉记者,北川的蚊子让山东的医生们吃尽了苦头。这里湿气重,蚊子比山东的利害,也可能是欺生,他们经常被蚊虫叮咬得惨不忍睹。李宁憨厚地笑了笑,“没事,抹点药就好了。”
小吕毕业于山东中医药大学,毕业前他报名参加团中央组织的西部计划。2008年7月,小吕来到北川,在县医院办公室工作,住了2个月闷热的帐篷,等搬进板房时,小吕已经感到很幸福了。本来志愿服务期一年就结束,但小吕舍不得离开,觉得这里特别锻炼人,也需要他,就又续签了一年。朴实的小吕话不多,“刚来时吃不了辣,到处找馒头,可是这里没有馒头。现在吃辣的‘段位’已经很高了。”记者问小吕还回去吗,小吕腼腆地笑了笑,“可能不回去了”。赵华笑眯眯地说,他在这里有了牵挂,在北川有了女朋友。
办公室的小温是泸州人,毕业后就来到北川。赵华说,看着这些年轻人,就看到了北川的希望。
担子还很重
离开擂鼓镇中心卫生院,赵华说:“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新县城。”
北川是灾后重建中唯一异地重建的县城。新北川大道塔吊林立、机器轰鸣,一座座羌族特色的建筑物拔地而起,浅黄、深棕、纯白等颜色,装扮着六七层高的安居房。山东的援建工人正在这里挥洒汗水,为了让北川人早日搬进新城,他们实行24小时轮班作业。
北川县人民医院由潍坊市援建,已经封顶,正在进行装修。医院有开放床位200张,总投资1.2亿元。来到工地上,3层的门诊楼,10层的住院楼,还有独立的洗衣房、高压氧舱、单独规划的感染科,医院建筑可以抗9级地震。赵华说,当初为了这块地,可没少费脑筋,天天泡在规划院,好在大家达成共识,学校、医院要建成最安全、最牢固、可供避险的场所,这块地终于批了。
走进门诊楼,工人们正在焊接管道,医院通风设备已经安装好。与宽敞的病房相比,办公室就显得比较小了。赵华说,设计理念就是最大限度地给病人创造舒心的医疗环境。
新医院正在一天天成形,预计今年9月底就能完工。赵华感慨地说,在山东的援建下,北川卫生系统重建步伐至少加快了20年,所有的资金、设备都由山东提供。
硬件上去了,人才和管理也要跟上。医院选派了30余人去山东进修,15人去四川省人民医院进修,还有一人去北京协和医院进修康复治疗师。第一批进修人员已经回来了,要让他们成为种子,带动其他医务人员共同提高技术水平。赵华说:“北川是全世界瞩目的地方,山东把医院建好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要管理好,担子还是很重。”
心怀感恩
35岁的北川县人民医院副院长朱伟脸色很红润,赵华指着他说,他最近喜事不断。朱伟夫妻俩在地震中失去了孩子,那孩子乖巧得很,一见赵华就甜甜地叫“赵叔叔”。地震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提孩子,一提这个,敦实的汉子就会沉默叹息。不过,现在好了,朱伟的妻子怀孕7个月了,眼瞅着小宝宝就要诞生。
2年来,很多北川人都经历了从最初的疯狂工作麻痹自己,到时时感受到自己伤口的痛。尤其是北川县农办主任董玉飞自杀后,很多北川人再次经历了心灵创伤。赵华和董玉飞很熟,有一段时间,他总爱喝完酒开车,直到有一天母亲跟他讲,你要是再出事,你女儿怎么办?想到女儿,赵华一下子就清醒了,此后再也不酒后驾车。
去年大年初一那天,赵华心里很闷,想到以前一家三口过年的情景,就无精打采,坐在门口晒太阳。突然一辆车开过来,车牌号很眼熟,下来一个人,一看竟然是省卫生厅副厅长赵万华,赵万华带来自己做的菜,和他一起过年。卫生厅很多处室的人也经常给他捎来衣服,赵华说,“大家都在关心帮助我们,我们不能太脆弱。在北川,很多家庭都是残缺的,有的失去了妻子,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失去了孩子,大家在一起,互相也都是个安慰。”
吃晚饭时,赵华给岳母打了个电话,祝她母亲节快乐。赵华说,岳母很疼他,妻子去世后,很多人给他张罗对象,他都婉拒了。后来岳母劝他,“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行,找到合适的带回来给我看看就行。”前段时间,赵华带着女朋友去拜见了岳母。女朋友也是卫生局的,在地震中失去了丈夫。
劫难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经过2年的“疗伤”,北川人已经用平静的神色包裹伤痛,他们心怀感恩、坚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