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之前,没有人会想到2020年会有一个如此不同寻常的开局。一个最初在湖北武汉出现的病例,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演变成了一场席卷全国乃至世界的公共卫生事件。效仿北京小汤山模式的武汉传染病定点医院火速上马,十天完工的雷神山、火神山医院也成为了近几天来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十天内建成的火神山、雷神山这样的专门临时性医院固然创造了建筑领域的奇迹,但是如果不加判断在疫情不同的所有地区盲目推行这种模式亦不是科学的做法。
▲ 建设中的火神山医院图
▲ 建设中的雷神山医院图
此次疫情来势突然,情况复杂。很多规范要求尚未建立或还需探索,为我们的设计工作带来了很多的困难。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此次设计任务也是一个实践询证设计的大好机会,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更要求我们从一线医疗工作出发,从操作实践出发思考我们的设计策略。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自雷神山、火神山医院设计基本完成的时候起,从事该项目设计的武汉中信设计院同仁们就十分高风亮节地将设计文件共享了出来,笔者都在第一时间进行了研究。同时参考研判的还有包括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新冠肺炎诊疗方案在内的大量医疗行业文件。而后,湖北省住建厅与设计单位联合发布了《呼吸类临时传染病医院设计导则设计导则》,对一些具体的建筑技术问题进行了很好的阐述。
本篇我将结合设计与医疗两个方面为大家梳理一下该类型医院设计背后的原理和思考逻辑。
在进行该类型项目立项的前期规划阶段,就有许多问题需要考虑。
首要是项目的定位
七天建成的火神山、雷神山这样的专门临时性医院固然创造了建筑领域的奇迹,但是如果不加判断在疫情不同的所有地区盲目推行这种模式亦不是科学的做法。如果考虑建设长期运行的传染病医院则要注重平战结合的问题,毕竟传染性疾病并非只有一种,应对措施及设计要求也有所不同。此次是新冠肺炎,而为了应对下一次危机我们也应该有所准备。
即使具体到此次的呼吸道传染疾病专门医院,也要明确项目的定位。项目定位要区分医院属于定点确诊患者收治医院,还是面向社会的医院。
以此次新冠肺炎为例,基于从严的考虑,国家卫健委发布的诊疗方案中对基于流行病学研究的疑似病例的判断依据是比较宽泛的。以我所在的湖南省的一些数据来看,普通医院发热门诊接诊的患者经过筛查后仅有不到5%的人被确诊为新冠肺炎。反而是院前的分诊、劝返和观察工作量非常大,因此面向社会的医院需要强化院前分诊功能的设计。反之,进行定点收治的医院则只需要考虑隔离收治的问题,功能上会有所简化。
二是配套设施问题
在进行医院选址时需要考虑的问题主要是选址周边的情况。将传染病医院修建在城市下风方向,远离人群密集区或其他风险因素应该是一个较普遍接受的共识了,但对周边支持设施的考虑在目前的经验讨论中还较少提及。
以此次的火神山、雷神山医院为例,除了我们看得见的医院主体之外,定点确诊患者收治医院为例,其配套设施包括工作人员的住宿安置用房、车辆停放和洗消场地、能够快速进行大量样本检测的专门实验室、专门的污水处理设施、专门的垃圾处置和焚烧设施、太平间等。这些问题都需结合实际考虑,如果新建医院与原有医院能进行一定的功能共享,这些配套功能可进行一定取舍,反之则要配置齐全。
三是流程设计
在进行医院流程设计时需要紧密结合相关疾病的致病与传播途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应疏于防范,在环境条件适宜时也不应过度作为。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整个发展就是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我们对于病毒的传播方式也掌握得越发明确,此次病毒主要以飞沫和接触传播,在空气中沉降较快,不会漂浮,而在物体表面沾染病毒则可以存活较长一段时间。
病毒的传播方式决定了我们的防控方式是以隔离为主,强调表面消毒、分区更衣、污物打包收集销毁,辅以负压控制,主张充足的通风和大气稀释,而并不主张空气净化等手段。这样的思路提示我们,即使由于场地条件限制没办法完全按照雷神山、火神山医院的模式做到两道更衣、多次缓冲隔离并设置多级气压梯度的程度,但通过合理的规划分区,强化工作流程管理也可以极大的阻止疾病的蔓延。
从目前新冠肺炎的病情进展来看,新冠病毒的传播能力较强,而致病严重性较低,大多数患者的愈后较好,少数年龄较大或有基础疾病的患者病情较重。因此在进行面相社会的医院建设时应特别考虑普通病房和重症监护病房的区分,分区收治可以极大地减轻物资压力,方便人员调配。
四是医技用房配套
在进行该类型医院建设时选择什么样的配套医技科室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如果是开设在综合性医院内部的专门病房,可以共享医技设施,而如果专门设立则需要有针对性的配套医技。出于成本考虑,配齐所有常规的医技科室并不现实,也无谓地加重了其他医务人员的风险,这个设计问题也要从医疗工作中寻找答案。
此次新冠肺炎,国家卫健委发布的诊疗方案中指导的影像学指标是双肺“磨玻璃”影,检验学确诊指标是咽试纸、痰、下呼吸道分泌物、血液标本及粪便中可检出病毒核酸。对应出影像检查应主要配置CT设备,实验室应主要配置PCR实验室。
五是功能用房设计
在功能用房的设计方面,也需要做区别于普通住院用房的配置考虑,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医护人员更衣、休息、办公的比例远远高于普通病房。这也是有其医学依据的,按照国标,普通住院病房的“床护比”不低于1:0.4,这一标准目前很多医院都难以达到,而“床医比”则大致在1:0.1左右。
此次新冠肺炎根据国家卫健委下发的组派援助医疗队的公函显示,普通隔离病房的“床护比”、“床医比”分别达到了1:0.6和1:0.4,重症监护病房则达到1:3和1:0.75。这是考虑到为应对疫情,工作期间穿脱防护服、记录病例病程、进行数据汇总上报的工作量很大,加之一线工作人员的心理压力大,对人员配置进行了扩大,是有很强的为现实考虑的因素的。这在设计时就不能忽视了为数众多的医护人员的用房需求,特别为了确保医护人员的身心健康应设置足够的休息用房。
此外,为了严防交叉感染,此次武汉定点医院的所有床具均采用一次性使用,过后直接销毁的模式,这巨大的物资周转量对洁物库房、污物暂存间的面积也提出了不小的要求。防疫期间,需每天对病房及周边环境进行消毒作业,相应的足够空间的污洗间设置就必不可少,且应分区设置互不交叉。
截至目前,此次新冠肺炎尚无特效治疗药物,治疗手段以支持治疗为主。所谓支持治疗就是对患者进行呼吸支持,抵抗并发性感染,维持生命状态的措施。因此病区污染区应配置足够的设备库房用于存放移动呼吸机、监护仪、抢救车等移动设备。
弄清楚了一些考虑背后的意义,再结合湖北省住建厅与设计单位联合发布了《呼吸类临时传染病医院设计导则设计导则》,基本就可以比较全面的把握此类传染病医院的设计要求了。由于时间紧迫,情况复杂,近期所发布的各种指导文件定性要求较多,定量要求较少,对于习惯于按规范做事的设计人员来说容易造成一定的困扰。正是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回归设计的本质:从实际出发解决问题,让一线的工作经验成为我们的第一标杆,理解设计要求背后的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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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瀚斌
欧阳瀚斌,湖南省建筑设计院,医疗工艺设计师,毕业于湖南大学。从业七年时间,专注于医院建筑,室内及医疗工艺设计。主要研究领域为医院特殊医技科室的精细化设计,包括核医学科,影像科,放疗科,检验科,病理科,洁净手术室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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