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位于美国东海岸的切诺基族印第安人与联邦政府达成一项自决协议，他们将为自己社区的医院和卫生系统负起全面管理责任。在此之前，政府的预算配额已经几次三番地“断顿”了，切诺基人只能试图自己来解决工程面临的财政危机。“在最终稳定了财务状况后，我们终于可以把目光从担忧这项工程是否会‘流产’，转移到关注社区人口健康上来了，” 凯西·库珀如是说。

夜色中的切诺基医院

库珀是这家位于北卡罗莱纳州，切诺基印第安人部落医院的CEO。

与众多美国本土部落聚居地一样，这些位于东海岸的切诺基人正在经历着糖尿病、高血压、抑郁症等慢性疾病高发的困扰，他们的糖尿病发病率高达23％。“我们知道，要改善部落人民的健康，唯一的办法是让大家更好地享受到医疗保健服务，能够创建自己的医疗健康履历，而为了实现这一点，就必须让他们拥有更好的医疗护理体验。”

切诺基医院曾作为政府医疗网络的定点医院，在那段时间，他们面临着财政补贴入不敷出，医疗设备老化，患者体验越来越差，护理质量恶评如潮的窘迫，但尽管如此，当医院领导组成的初级保健评估团队进行评估时，却发现医院很多质量措施其实在全国的排名还是非常靠前的。基于此，库珀与他领导的团队将目标转向了医院物理环境质量的提升上。“在上世纪80年代，医院的设施无疑非常棒，但现在已经过时了。几十年的时光中，这里基本没有啥提升。事实上，不少人将这里形容成‘掩体医院’或‘洞穴医院’，因为整个环境缺乏自然光。当昏暗的环境与医疗仪器结合在一起，病患的精神压力不加大也难，”库珀说道。而且，医院当时是在“卖方市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患者必须排着长队，像蜗牛一样慢慢移动，然后大家先到先得。

医院领导知道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设备必须更新，环境必须改善，到2015年10月，他们需要一个全新的切诺基印第安人医院。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决定向位于阿拉斯加安卡拉奇的国立健康机构“中南基础（Southcentral Foundation）”取经。这家机构因为表现卓越，创立了以病人为中心的家庭医疗护理模式而获得过2011年的马尔科姆·巴尔德里奇国家质量奖。

2012年，切诺基医院的医护人员、管理层、理事会成员以及部落酋长专门飞到了阿拉斯加见证了中南基础的运行模式——Nuka护理系统，该系统的理念是——取消医务办公室，建立医疗护理团队，将相关的医生、护士和支持人员放在一个“牛栏”中，随实际情况自由组合，并积极与行为健康理疗师、营养师、药剂师等专业人员分享通道。“患者不用再东跑西颠转战不同的窗口排队。这个系统让医护健康变成了为病人专业打造的‘量身定制’。这就是Nuka护理系统的核心”。

开放式的办公环境

一定要将这一系统融入自己的服务中去，飞回北卡罗来纳的参观团队立即着手实施办法。“我们开始‘拆墙打洞’，打通了办公室间的阻隔，并构建了一个微系统空间来对我们的综合性护理团队进行检验，直到确定适合自己的模式。然后，便是兴建新的楼宇。我们对新建筑的空间格局成竹在胸，也知道如何让它来支持我们即将进行的探索，”库珀表示。

梦想起航

在这种前瞻性部署的基础上，他们千挑万选出一家名为“设计策略”的公司作为项目的建筑、室内设计以及工程商，并选择了“罗宾与马丁”公司作为总承包商。 “设计策略”公司CEO本·罗克说：“在我们承接工程时，对方已经明确了他们期待的护理实现方式，这确实是一个跳跃性的开始。这项工程的委托方在设计和建造方案的准备上非常独特。”

双方签订了综合性项目交付协议（IPD），之后承建商团队和医院领导再次奔赴阿拉斯加参观Nuka系统。“我们以一种哲学性的批判态度对此次实地考察进行了考量，选择了那些可以为我们所用的方面，并讨论了如何在切诺基医院进行前瞻性的改进，同时糅杂了切诺基自身独有魅力的思考。因为我们身边随访的便有他们的综合护理团队，因此当晚我们便举行了突击会议，在返程的飞机里又进行了讨论，确定了一系列系统开发项目，”罗克告诉记者说。

动态式的护理模式包括牙科诊断

2014年3月，工程建设正式开工了。在开工前6个月，IPD团队提出了具体的实施配套方案，综合了库珀的愿景、医院的实际状况以及社区居民的满意度，既强调社区居民的参与感，又确定了如何通过施工改变目前存在的问题，并进行设备的更新。“罗宾与马丁”公司副总裁菲尔· 扬西认为：“要确保社区民众对最终项目保持满意，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事实上，在签订的IPD合同中，迎合民众满意度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为它与承建商的奖金福利挂钩，如果目标能够实现，团队成员将获得财务上的激励。库珀说：“当时我告诉他们说，你们不仅要建造一座建筑，还要建造一座民众会深深喜爱的魅力建筑，让民众获得认同感，让大家乐意来到这里，提升自己的健康水平。如果这一愿景最终实现，你们也将获得奖励。你们是否按日程表来施工这些都不重要——当然我希望能在预算以内——重要的是让社区民众爱上它，这才是整个设计施工的驱动力。”

切诺基医院主入口

为了达到目标，罗克在社区内开展了一场意见征集活动，他们走访了部落所在地理区域内的每个乡镇，举行了30多场调研会议。通过这些调研，他们尽可能收集到各种细节，比如了解其他公共场所如校园存在哪些问题，向当地病患征集他们面临的就医障碍，比如停车条件差、停车场与医院主体建筑的接入点有限等。即使某些需求对医院未来运行效率有损害或者会增加投入成本，库珀也决定接受。“我们设立了更多的前台接待处，构建了更多建筑入口，因为居民们希望有足够的地面停车场可以更方便地靠近医院入口，便利地享受服务，没人愿意一圈圈地围着医院绕行。”

在民众参与过程中，不少本地的分包商也参与了工程的建设，“罗宾和马丁”公司将这些本地小公司汇聚在一起完成这项大工程，让他们分别负责不同项目，“这样，你不仅为医院的外观提供了意见，同时还参与了它的建造过程，切身感受着它在你的手底下被建造出来，” 扬西如是说。

细节说话

最终的设计方案出台了，一个耗资8千万美元、占地1.5万平方英尺的综合性社区服务平台即将落成。尽管医院设备主要是针对初级医疗保健目的的，但他们还是预留了25个住院床位，其中4个用于临终关怀。切诺基医院整体采用线性布局结构，满足社区民众对自然光线的期望。团队根据医疗结构进行了设计分区，并结合广泛的玻璃窗结构，让自然光轻而易举地穿透幕墙，照亮崭新的设备。

初级医疗护理部

开放式的候诊室，等候着可以眺望远景

为一家人提供私密空间的临终病房

整体方案拍板了，下一步就要考虑医院职能部门间的连接问题了。他们决定将中央大厅作为连接各入口的中枢神经所在，这种实施方法相比传统医院的矩形布局，要增加25%的外墙结构，但通过这种布局，医疗空间与门诊空间实现了“分而不离”。“对病人而言，这是一种无缝的衔接，他们可能不会确切了解这种区别。但对于设计施工而言，这种区别是重大的，因为我们可以通过分散建筑物的整体承载功能，来节省建筑成本，”Rook告诉我们。

主厅鸟瞰

为了减少患者和来访者的焦虑情绪，医院引入了“舞台式”布置——医疗器材、床单、食品、病人转移等通路隐于“台下”，隔绝于大众视线；急诊与其他入口位于相反的通路两头，这样一般患者便不用面对闪烁的救护车灯所引起的焦虑。而候诊区采用开放布局，人群自由往返于中央大厅，同时他们还引入拥有壁炉和其他住宅元素的家庭等候区，让候诊的人群超脱出就医氛围的紧张感。

二楼的候诊空间

将生命的热情带入住院病房

 切诺基医院引入的“Nuka”护理系统主要包括取消医生办公室，形成自己的初级保健护理团队，在这种开放的环境下，医院构建了12个初级护理团队，每三个团队还能搭配一名专家级成员；而在急性护理领域，他们也进行了综合护理团队的配置，并引入“谈话室”形式——在这里，医生会教给家属在家中照顾病人的特定知识，从而病人可以在家进行康复治疗，而不必转去较大的医疗中心。

“解决了医疗环节的相关设计后，我们开始尝试在整个建筑中增加文化的元素，”罗克讲道：“库珀安排我们的设计团队去拜访不同部落成员，其中包括一名当地博物馆的馆长，这位馆长后来帮助我们在建筑中加入了不少能够唤起切诺基人文化认同感的元素。作为建筑师，我们一直在追求让自己的作品具有灵性，让我们的作品与客户需求相契合，而从博物馆的工作坊中我们收集到了那些美妙的艺术灵感。如果缺乏这种文化的碰撞，我想我们的设计最终将什么也不是。”在影响罗克设计团队的艺术元素中，既包括切诺基人认为能与风、雨、火等进行交流的石头和图形，也包括能够彰显切诺基历史文化的陶器、雕刻，还有代表整个民族演进的河流，而这些文化符号就镶嵌在医院的水磨石地板上。

中枢大厅绘制着切诺基人的“生命长河”

医院的部落元素

此外，为了呼应民众对于当地地标性山峰“大烟山”的虔诚，医院将树的形象引入了建筑物的中心枢纽，将树的枝丫作为墙壁和护士站的装饰物，而木质的标牌、路标甚至木质结构支撑也随处可见。

完备的配套设施，环览“大烟山”

加入“树”元素的结构细节

成果初现

经过一年的运行，新建筑带来的良好影响超过预期，护理团队的自由搭配提升了效率，患者和员工满意度都得到有效提升。库珀说：“我们见证了这种改变，而改变后的积极效果也在日益显现。”

当然，在这一年期间，医院也得到了一些教训。比如，一项旨在通过提前通知患者进入体检室，以便减少他们等待时间的措施便实行的不顺利，因为大家更愿意待在那些带壁炉的宽敞候诊室中。对此，医院的解决方案变成了，护士通过比较精确地预测医生需要设备的时间，而避免对房间设备过早加载来提高效率。另一项被诟病的地方是，医院当初为了实现整体项目目标，而将放射科、实验室与ED病房的距离缩短了，但这就造成了实验室与门诊药房之间的距离变得长路漫漫，而接受抗凝治疗的患者注射药物前必须先去实验室进行皮试，这让一些患者非常不满。“现在我们正尝试着在门诊药房里直接进行皮试，这样患者就不必跑冤枉路了，”库珀说道！

“多亏了他们提前进行了详尽的准备，也感谢员工的全面参与，通常工程设计中会遇到的大幅调整此次基本没有，”罗克说，“需要调整的都是一些小地方，比如在哪儿放锐器盒啊，或者房间内、墙壁上的一些物品如何摆放呀。我们的整体设计如此精妙，乃至于大型工程中常见的一些回调问题我们都规避了。”

 而对于此项工程最主要的目的之一——让社区的居民们爱上它——目前已经显现成果。董事会为此次IPD项目参与者的奖励机制设计了一个评分矩阵，通过考量新医院能够吸引多少社区成员参与其中，比如吸引居民到此一游，或参与医院的落成剪彩，来确定奖励幅度。此外，医院还设计了一项满意度调查，分发给了参与剪彩的400名社区民众以及当选的官员和部落首领，“通过这些调查，我们获得了很多积极、客观的数据，另外我们还见证了医院在客户满意度方面的突破。老毛病解决了，大家都爱切诺基医院。”

翻译：刘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