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城市建筑》2015年第7期

作者:杜煜,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学院2015级博士研究生

进一座城,需要亲身体验;认识一座城,需要追溯历史。1871年那场几乎将芝加哥烧成废墟的滔天大火,成为了这座城永远无法抹去的历史烙印。芝加哥从灾难带来的毁灭性中觉醒,浴火重生,伴随着城市的大规模建设和发展,惨痛的灾难催生了新的城市文化——芝加哥学派的诞生。在建筑领域,芝加哥学派以其工程技术上的开创性贡献,成为美国最早的建筑流派,是美国现代建筑的奠基者。关于芝加哥学派的美誉,并不陌生,然而,令人惊叹和折服的是,芝加哥学派涵盖的不只是建筑学,还包括经济学、传播学、社会学以及气象学,并且在每个领域中芝加哥学派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座小小的城市,蕴含了如此大的能量又不过分张扬,不禁令人赞叹与仰望。行走于芝加哥,沿着长长的密歇根湖岸线散步,于精致的华丽一英里街区穿梭,以芝加哥河上的铁桥为背景留影,在随处可见的公园绿地上休憩,这些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丹尼尔·伯纳姆规划好的城市蓝图,至今依然历久睨新。芝加哥的城市格局,是典型的先规划后建设的成功案例,也是规划与建筑共同发展,塑造城市个性的重要典范。

两年前,有幸参观过纽约曼哈顿岛上许多著名的高层建筑并登顶帝国大厦,以为那就是美国大都市的高层林立,是很多城市争相模仿的典范。然而,当真正走进了有“高层建筑故乡”称号的芝加哥,看到的却是未曾想到的景象——如果说曼哈顿需要仰视,那么芝加哥让仰望。芝加哥不愧为高层建筑的活体博物馆,行走于城市间,既可以看到硬朗阳刚的现代主义审美哲学下的国际派风格的高层建筑,又可以看到造型迥异各具特色的后现代主义风格和新世纪的新现代主义风格的高层建筑,还可以看到新古典及美术风格的高层建筑。这些琳琅满目的高层建筑,让人对美国的高层建筑产生了新的认识和困惑。

带着这份朦胧的感受,再次前往纽约对曼哈顿岛进行了二次参观,抛却第一次的兴奋与新奇,这一次,更能褪去城市繁华喧嚣的外衣,冷静地审视建筑。将两座城市的高层建筑进行对比,深切地感受到了它们之间的差异。纽约曼哈顿岛是用规整的方格网道路来构架城市空间,高层建筑是构架中的有机组成部分 ;而芝加哥则是依据河流走向以及围绕湖岸LOOP区放射渗透地构架城市空间,高层建筑顺势而为,本身就是塑造空间构架的一部分。因此芝加哥的高层建筑之间,由于空间的因借关系而互相对话,看似性格各异,却没有独善其身,而是共同谱写着芝加哥最美天际线的乐章。

对于普通观光客来说,坐落于芝加哥大学校园中的罗比之屋住宅,无疑是名声在外的弗兰克 · 赖特精致优雅的草原式建筑代表,然而,在机场前往罗比之屋的路上,有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路,路的一端是赖特的工作室,另一端是以赖特命名的公园,就在这不到一公里的小路上,坐落着十几栋赖特设计的草原式建筑,横向的线条优美伸展,大块的体量交错和出檐,还有精致无比的彩色玻璃嵌花窗,这里仿佛是他的试验田。

感慨于优越的环境,可以给设计师一片自由设计的净土,尽情钻研发挥,同时这种体现着设计师成长的、如生命延续般的独立街区式设计,也仿佛一枚别致的胸针,镶嵌在芝加哥的土地上。美国的地广人稀,成就了无数个小别墅街区,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可以说是美国高档别墅区的典范,很多建筑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如若将两者进行比较,虽然比弗利山庄受到严格的私人领地政策保护,但是其奢华的定位和面向的人群,使得建筑与环境的氛围变得高傲而尴尬,反而是自由出入的芝加哥赖特建筑群中,宠物与游人的亲密互动、住户于院中的休憩纳凉,向人们展示了建筑艺术作品与普通生活的完美结合。

同样是依水而建,芝加哥区别于有着浪漫圣莫妮卡海滩的洛杉矶和拥有占地面积巨大的中央公园的纽约曼哈顿岛,有着自己独特而美轮美奂的滨水城市景观。从水体和绿化与城市格局的关系来看,芝加哥城市景观有着内外兼修的特点——在外有可以回望整个城市天际线的密歇根湖畔景观,在内有芝加哥河穿梭于高楼林立的建筑之间,蜿蜒流淌。借助丰厚的河湖水资源,芝加哥巧妙地实现了动静结合的城市景观塑造。

芝加哥动态的美,一方面依托于绵长的海岸线,另一方面得益于独具匠心的游览体验。由芝加哥建筑学会组织的“第一夫人”建筑游船之旅便是最好的佐证。坐在沿芝加哥河缓慢行驶的白色游轮上,看着河岸两边的城市风貌,犹如走进了历史的长河一般 ; 倒映着波光的建筑幕墙,仿佛一面镜子,柔软地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生活 ; 仰望着夹道的高层建筑,听着芝加哥当地大学生志愿者耐心细致的介绍,目不暇接之感让我再次联想到芝加哥浴火重生后迅速的城市发展。芝加哥静态的美,不仅仅存在于大大小小的公园之中,更体现在行走中不经意间的停留与回望。带状的城市格局与高密度的城市空间下,芝加哥的湖岸没有圣莫妮卡海滩的白沙与浪花,只有纯粹的亲水绿地与静谧的景观公园。坐在绿地上,回望城市的天际线,看着湖面颜色随着风与云朵的互动追逐而呈现出深浅变化,感受时光静静在这座城市走过。

芝加哥所给予的,是意料之外的美与恬静,那段惨痛的历史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沧桑亦或是激进,而是孕育了它的沉着与冷静。我们在行走中感知它的理性与知性,在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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