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首个行政命令就是"一枚炸弹"

该命令指示联邦政府“在法律允许的最大范围内”减轻“平价医疗法案”(ACA)加诸在个人、州和医疗产业的负担。他要求各联邦机构不得再为扩大这部法律的普及面而发布新规,并要求卫生与公众服务部推迟实施医改法中任何可能给各州政府、医保提供方以及家庭和个人带来“财政负担”的条款等。

行政命令还指示内阁成员“应行使所有权利和酌情权,豁免、推迟、给予免除或延迟”ACA中的任何强加“成本、费用、税收、惩罚或监管负担”的条款。法令的影响面覆盖消费者、医生、医院和其他医疗供应商,以及保险公司和制药公司等。

《华盛顿邮报》认为,特朗普在宣誓就职后仅数小时后,就签署行政命令冻结奥巴马医改,释放出的政治信号十分清晰:白宫已经易主,而医疗政策也将成为特朗普政府的首要工作之一;在国会彻底废除ACA之前,新政府将会迅速采取行动,尽力废除奥巴马时代的医改遗产。政令将撤销或废除奥巴马时代的各种医改法令,包括停止执行ACA中最具争议的“个人强制令”(individual mandate,即强制所有美国公民都必须购买医疗保险),以及终止医保计划的“基本利益”等,可能会使得保险运营者重新考虑他们今年和明年的计划。

咨询公司“医疗政策和战略协会”(Health Policy and Strategy Associates)的总裁Robert Laszewski称,特朗普的首项行政命令像是“一枚炸弹”,沉重打击了ACA“本已摇摇欲坠”的保险市场。鉴于共和党需要花时间来寻找替代方案,他期望联邦和州的保险交易所仍将至少在2018年继续运营。Laszewski本人长期对奥巴马医改持批评态度,他认为新政府的这一举措充分说明,新旧政府之间的过渡将会充满了动荡;而特朗普政府将如何使局势不至于变得更糟,他将持续保持关注。

宾夕法尼亚州的保险专员Teresa Miller表示,去年,宾州交易所的数家保险公司曾“认真考虑过退出该州市场”,而特朗普的行动可能会推动其在2018年正式放弃。事实上, 2017年已经有不少保险公司确定将从ACA交易所中撤出,这意味着消费者虽然可以保留他们的医保计划,但将不再获得联邦覆盖的医保补贴。“这将无异于是保险业界的一场噩梦,”Miller补充道。截至今年,全国近三分之一的郡在联邦市场只有一家保险公司,几乎三分之二的郡仅仅拥有两家或更少的保险公司。

共和党对医改替代方案仍未达成共识

而在国会,共和党的部分领导人对新任总统的行政命令表示了谨慎的赞扬。但从更广泛的角度来说,出于对医疗政策的未来走向和如何解决现有问题的疑惑,共和党对医疗新政的态度仍具有不确定性。根据一名共和党助理匿名提供的信息,美国参议院卫生、教育、劳工和退休金委员会(Senate Health, Education, Labor and Pensions Committee)主席Lamar Alexander(田纳西州共和党参议员)在上周四才简要听取了特朗普的政令细节。Alexander在上周五晚些时候的一份声明中说,“特朗普将上任后的第一条政令聚焦于医疗制度,致力于将美国人民从濒临崩溃的奥巴马医改的漩涡中解救出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Mitch McConnell(肯塔基州共和党参议员)在上周日做客福克斯电视台新闻节目时,谈到了特朗普可以通过行政命令做什么:“奥巴马总统推行了许多奥巴马医改的政令,而这些特朗普总统都将能够自己撤消”。当被问到他是否知道新总统的在医改方面的替代计划是什么时,McConnell则表示参议院中共和党人正在与政府通力合作,以实现“一个有序的过渡”。

据报道,由共和党领导的众议院和参议院已经通过了一项预算措施,旨在将其作为废除ACA关键部分的工具。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对医改的替代方案形成共识。在特朗普最近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并扬言要“为所有美国人提供保险”之后,国会也明显感受到了进一步的压力。一位特朗普的核心盟友上周日说,新总统决定在他上任后第一天签署命令,以及他最近的各种发言,将迫使共和党的立法者采取比预计更快的行动,迅速废除和取代奥巴马时代的ACA。

但民主党领袖却认为,这份火速推行的行政命令正是共和党人在医疗政策上一片混乱的证据。参议院少数党领袖Charles E. Schumer(纽约州民主党参议员)在上周日接受CNN采访时说,“他们(共和党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可以废除上一任政府的法案,但也拿不出任何替代计划。新总统的行政命令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保险业界的反应,至少在公开场合我们还难以听到旗帜鲜明的声音。美国医疗保险计划(America’s Health Insurance Plans)旗下有近1,300家保险公司,其发言人Kristine Grow在上周六的电子邮件中说,特朗普对保险行业有什么影响,“目前尚难以断言”。Grow说, “毫无疑问,个人医疗市场一直面临着严峻挑战,但总统说他会迅速采取行动进行改善;而现在他确实已经着手在做了。”

在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之后,最值得关注的便是共和党执掌的各州将采取哪些措施撤销ACA的关键规定。佛罗里达州州长Rick Scott(共和党籍)表示,州长正在评估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Scott的发言人Jackie Schutz说,州长十分“欣赏”新政府能如此“迅速地采取行动”。但是,当被问到Scott将和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应用这项命令时,Schutz 则回复道,“我们仍在调查它(该行政命令)具体会对佛罗里达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俄亥俄州州长John Kasich(共和党籍)在上周四与参议院财政委员会Orrin G. Hatch(犹他州,共和党籍)及十余名其他共和党籍州长讨论医疗补助计划的未来后表示,“在关键地方我们将有所作为,所以人民完全不用担心将失去医保覆盖;但同时,我们也会对奥巴马医改政策作出重大改变”。Kasich曾根据ACA的规定在其治理下的俄亥俄州扩大医疗补助计划的覆盖范围。他说,他更偏向于将医疗保险的覆盖范围扩大到年收入在联邦贫困线100%的人群,而不是目前的138%,然后让那些超过100%比例的部分进入市场,让市场来承担。当被问及他是否能保证他的所有选民都不会失去医疗保险时,Kasich回答说,“我不能向你做出任何保证。”

医疗补助计划致力于为7000万低收入美国人提供医疗服务。对于这项计划来说,变化可能会更为激进。为了配合共和党的各项相关提案,特朗普高级顾问Kellyanne Conway在上周日的电视演讲中说,总统打算将医疗补助计划变成对州的补助金。此外,即使新政府渴望给予各州豁免权,但由于它在卫生和人力服务及财政等部门任命的官员还没有到位,因此尚难以实现。

另一方面,时机也非常重要。虽然确切的截止日期因各州而异,但保险公司一般必须在春季决定是否参加下一年度的“ACA”市场;如果决定参加,则需提出它们想要收取的费率。如果特朗普的此项命令会影响医保计划利益规则或引起其他规则的变更,反而使得通过市场寻求医保覆盖的健康客户变得更少,那么保险公司将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难以做出决定。

曾在克林顿和奥巴马政府担任白宫高级医疗保健顾问的Chris Jennings说,“相比其他任何国内政策,医疗政策中的细节最为重要。计划需要辅以各种激励和抑制措施,或是惩罚和执行机制等等。”

社区医疗计划联盟(Alliance of Community Health Plans)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Ceci Connolly说,联盟的成员正处于一个特别困难的位置,因为它们不同于大型国有公司,可以“挑选”在联邦交易所的哪个市场进行运营。Connolly表示,“地方的非盈利性计划大多为社区级别,所以它们不能对市场挑挑拣拣,并随时所欲地撤出不喜欢的市场。”Connolly补充说,联盟旗下的组织目前“最大的担心”是,如果消费者认为新政令能够让他们免于因缺乏覆盖而受到惩罚,一些客户可能会停止支付保费。而这可能导致医院和医生问诊无法报销,大大增加医疗服务供应商和保险公司的成本。

调查显示多数医生不赞成废除医改法案

除了“居庙堂之高”的政治家们在为医保法案博弈,医生们如何看待特朗普上台后对医保法案的存废之争呢?

1月25日,调查机构从美国医学协会中随机抽取了426名医师进行调查,随后将调查报告发布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

调查中,只有15%的受访医师表示支持全面废除奥巴马2010年签署生效的《平价医疗法案》。与此同时,74%的受访者表示赞成变革医疗制度,“例如创建一个类似‘国家老年人医疗保险制度(Medicare)’的公共选择平台与私人医疗展开竞争、按质而不是按量付给医师工资、提高健康储蓄账户的使用率等。”

报告显示,仅有29%的医生表示赞成增加高额扣除保健计划的应用。然而,如果实施高额扣除保健计划,患者虽然每月支付的保险费较低,但在他们达到其免赔额之前,患者可能每年要为医疗服务支付数千美元。

此外,凯塞家庭基金会近日的一项调查显示,总体上,仅有15%的医生表示赞成废除奥巴马医改。

1月31日,就是决定是否参与ACA市场的最后时间,华盛顿特区福利交换局执行董事Mila Kofman说,“人们是否能够获得可负担的高质量医疗保险,前景着实令人担忧。” Kofman说,曾有一些居民询问他是否可以保证,如果国会和政府在未来几个月内彻底改造医保系统,他们仍将获得相同的医疗福利。“我只能告诉他们,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确保人们能获得高质量的医疗保险。”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同样的自信。当有患者问弗吉尼亚州圣彼得堡市的过敏和免疫学独立医师Mona Mangat,日后是否仍能够负担得起ACA下的处方和服务时,她很难给出积极的回复。“不幸的是,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Mangat说,“我真的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