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医院”有两个层面：其中一个是纯粹功能上的，它要求医院以最高效的方式实现其医疗功能，可以说，当我们在这个层面上谈论“儿童医院”时，实际上要求的只是“儿科医院”，亦即专门治疗儿科病患的机构;另一个层面则是人文意义上的，在这个层面上谈论儿童医院，意味着我们需要医院更好地为儿童提供医护服务。
我们不应将两个层面混为一谈，亦即把“儿童医院”等同于“儿科医院”，将其仅仅视作如同“心血管病医院”、“肿瘤医院”、“口腔医院”等专科医院中的一类，与上述出于病理与功能界分的医院类型不同，“儿童医院”既包含了特定的病理学科，即“儿科”，也预示着特定的服务人群，即“儿童”。显而易见，建立在学科归类的抽象基础上的“儿科病患”，并不等价于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孩子，在概念上混淆二者，往往导致医院设计与运营上诸多不甚理想的状况。这意味着，对医院的设计者而言，明确地了解医院的目的与宗旨是十分必要的，而在很多时候我们往往过于重视医院的医疗功能，在不同程度上忽略了其关怀特定服务人群所需的细节安排。以下笔者拟就这个方面，结合几个具体实例加以探讨。
家庭般的友好氛围
图 1科罗拉多儿童医院配备了较私密的家庭套间 来源：http://www.childrenscolorado.org/
儿时进入医院就医时不由自主的恐惧感，相信不少人都曾体会过。对儿童而言，庞大、陌生而复杂的医疗空间往往令人畏惧，因此，真正意义上的儿童医院应该在满足各医疗功能的同时，营造出让儿童舒适的环境氛围。以美国的科罗拉多儿童医院(Children’s Hospital Colorado)为例，院方认为，由于儿童在感情上对家庭成员的依赖性强，带给孩童安全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与家人在一起，因此科罗拉多医院专门设置了双人私密房间(private room)、家庭套间、游戏室、家庭健康图书室等设施，并通过“无所不在的艺术”(Art Everywhere)在室内装潢中引入各种摄影、绘画元素，有助于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减轻焦虑感。
图 2费城儿童医院的家庭厅 来源：http://www.chop.edu/
费城儿童医院(CHOP)将家庭视作其医护理念的核心要素，提出“以家庭为中心的医护”(family-centered care)。其中包括“认识家庭在儿童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的作用”;“在各级服务中加强家庭与医院的协作”;“鼓励各病患家庭之间的联系”以及“针对家庭的需要提供各种灵活的服务”等等。费城儿童医院在其主楼的第八层设置了家庭活动中心，其中包括图书室、厨房、洗衣房、烘干机、储物室等等，设备一应俱全，为等待预约的家长提供了良好的放松休憩场所。
开放宜人又不失可监视性的活动空间
图 3 Lemanarc 上海儿童医学中心方案中的儿童游戏空间
Lemanarc提供
孩子天性好动，在适当的活动与嬉戏中暂时将疾病的痛苦抛诸脑后，也有利病患的康复。于是，如何让就诊的孩子在医护人员允许的条件下拥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并能参与对康复有益的适当活动，是儿童医院设计中需要考虑的地方。这些活动空间，显然并不属于医院医疗功能上的必要设施，但正如前文指出的那样，它们对于真正意义上“儿童医院”(有别于单纯的“儿科医院”)的营造，却是至关重要的。
但随之而来的不可回避的问题是：医护人员如何对活动中的儿童进行监护?也就是说，我们如何在儿童医院功能与人文的两个层面之间寻求平衡?一方面，医疗功能上要求全方位的可监控性;另一方面，富于人文关怀的儿童医院则需要创造更宜人的康复环境。在这点上，Lemanarc建筑事务所新近的上海儿童医学中心方案不乏借鉴意义。
图 4 Lemanac上海儿童医学中心方案鸟瞰
Lemanarc提供
在Lemanarc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的方案中，设计者致力于建设一个人文意义上的儿童医院，亦即建筑师将注意力集中在为患病儿童创造一个无压力的舒适环境。为此，医院专门设立的中央游乐区，可为孩子提供类似“室外”的游乐场所，并引入自然光线。为了保证医护人员对儿童活动的看护，方案特别考虑了护理站与等候区的位置——将它们设计在中央绿化带周围，便于护理人员与家长对儿童的看护和照顾。
此外，医院不规则建筑外形波浪性变化在建筑内部创造出布局灵活的不规则空间，它可以被用作窗边座位、种植绿色植物，也可以被用作孩子们的游戏场地。这些不规则的空间使建筑充满惊喜，并为来访的儿童创造出欢快、自由的环境。
图 5 Lemanarc 上海儿童医学中心方案，病房中的活动空间
Lemanarc提供
无处不在的艺术与自然氛围
图 6 GOSH新建的摩根斯坦利诊疗楼
来源http://www.gosh.org/
对人文层面的重视，还体现在将艺术要素融入医疗空间的尝试中。作为全球历史最久，最富盛名的儿童医院之一，伦敦的Great Ormond 街医院在其最新的摩根斯坦利诊疗楼(Mogan Stanley Clinical Building)里采取了许多值得称道的做法。
GOSH的院方日益意识到艺术与设计在治疗过程中的重要性，艺术要素既能为孩子创造友好的诊疗环境，有有助于增进孩子与家庭的兴致与互动的积极性。因此，设计者在摩根斯坦利诊疗楼的每个角落都布置了精心挑选的、高质量的绘画作品，一方面为来访的孩子与家长提供了明显的路线标识， 另一方面也打消了患者焦虑的心情，营造出一种有益于交流互动的集体氛围。
图 7 GOSH 摩根斯坦利诊疗楼，楼道上的卡通涂鸦
来源http://www.gosh.org/
在促进病患康复以及放松患者心情方面，阳光雨露和绿色植物等自然要素也有着积极的功效。摩根斯坦利楼的设计师特别注意到，对许多家长而言，通往孩子手术室的那一段路程往往是高度紧张和焦虑的，为了缓解这种心绪，建筑师别具匠心地为通道两侧的隔墙加上了由森林状图案以及运动传感器构成的“自然小径”(Nature Trail)，当有人走过，传感器觉察到行人的位置，并通过操控机构，使墙体显示出不同的小动物图案，这些“动物”将陪伴行人穿过整个通道，抵达麻醉室。
图 8 GOSH摩根斯坦利诊疗楼，由高科技造就的“自然小径”来源http://www.gosh.org/
结语
综上所述，无论就自身特点而言，还是就其服务对象而言，任何运作良好的儿童医院在确保满足功能指标的同时，都离不开对人文层面的意识与关照。可以说，是否能在上述两个层面之间达成平衡与协调，已然成为判别儿童医院是否优秀的重要标准。在当代儿童医院的设计中，如何通过有效可行的手段，把富有创意与想象力的人文考量融入到严谨实证的功能要求中，将是设计师与运营者始终无法回避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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